箱子

13

沈夜知道自己在做梦，跟寻常人在梦中时往往会将梦境当真不一样，他的意识清楚的告诉自己是在梦中。手脚不能很好的接受控制，身体的感觉也是钝钝的，这让他不习惯的同时，也觉得新奇有趣。

他似乎是趴在什么不平整的东西上面，迟钝的感觉又让那本该硌人的感觉降低到几乎没有不适的程度。

沈夜试着睁了下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一个草窝里面，巨大的稻草编制成型，垫着松软的绒毛。“23，24，25……”有人在边上数着数。

沈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瞳套着两个翅膀套，脸上装着一个鸟嘴，正蹲在草窝边沿。

“你在干嘛……”沈夜觉得自己应该把眼前这一幕记下来，等睡醒后画出来给好友看，顺便告诉他自己挺喜欢他这个造型，建议对方可以去做一套。

“数蛋。”瞳继续一本正经的回答。

“什么蛋？”沈夜隐约感觉到接下来的回答不会是自己喜欢的。

“你生的蛋啊，我已经数了一半了，还剩下你压着的几个没数完。”

沈夜倒抽一口气，低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体除了头部外都变成了一只禽类，收拢着翅膀蹲在堆积如小山的蛋堆上。随着他的张望，那些蛋纷纷裂成两半，一只只秃毛的小鸟露出脑袋，张着嫩黄的尖嘴异口同声叫着“麻麻，麻麻……”

这个刺激太大，沈夜猛的从梦中惊醒，坐在躺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了？”听到这边动静的初七第一时间跑了过来，蹲在沈夜面前关切的看着他。

“没事，做了个噩梦……”沈夜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梦到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跟自己最近饱受的孵蛋之苦有关。

等等，这么说来，自己刚刚似乎仿佛大概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

蛋！

沈夜将视线缓缓的移向自己的腹部——那里很明显已经整个都瘪了下去。

沈夜检查了一遍，缠在肚子上的兜里已经只剩蛋壳了。里面的精神体在哪？沈夜不知道，初七也不知道。

瞳说过蛋里的精神体已经成型了，所以不存在它破掉后变成蛋液流掉的情况，但如果说它已经孵化的话，为什么连主人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因为如此这般，沈夜不得不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精神体已经夭折。

这看起来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结果，沈夜看到过精神体消亡的那瞬间。它们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死亡的阴影让他们身上所覆的羽毛、鳞甲和毛发都褪色，而后化为灰烬，消融在空气之中，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们存在过……

只是精神体的死亡往往伴随着主人的一起，反之亦然，而现在，初七明显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究竟是初七已经习惯了没有精神体，所以没对他造成影响呢，还是精神体还存在在哪里，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沈夜刚想让初七再仔细搜寻一遍，却突然觉得自己脑中消沉许久的孔雀突然激动起来。

沈夜心中一动，精神体随之出现在面前。颓废了很久的孔雀高抬着脑袋，往左右一个打量，突然大步的往厨房里冲去。

在厨房？

沈夜和初七对视了一眼，紧跟在它后面进了厨房。

里面一扇落地的柜子门被孔雀打开了，它将脑袋伸在里面似乎在够着什么。

沈夜想探头去看究竟有什么在里面，无奈孔雀的个子太大，竟是将整个柜子都堵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它把头缩了回来，换成一只脚去扒拉，没一会儿用爪子抓了什么东西出来，小心地放到了地面上。

那是一个龟壳……不，是一只将四肢和脑袋都缩在里面的龟类。这只龟类只有掌心大小，灰不溜秋的壳子上面有着凹凸不平的表面，看上去实在是没有任何杀伤力和攻击性。

沈夜想象不出如果这只龟是初七的精神体的话能够派什么用处，难道是拿去养在鱼缸里当观赏品么？

或许，这压根不是精神体，而是不知道从哪里爬进来的普通野生龟？

沈夜用手去拨了拨那只小龟，猜测着它的品种。

被他这一拨弄，那只龟先将四肢伸了出来，然后是尾巴，只剩下那个三角形的小脑袋还缩在里面睁着两只小豆子眼看着两人。

意外的有点蠢……

沈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然后掩饰般的将手举到自己的嘴巴边，咳了两下。

再然后，便是初七小声的“啊”了一声后，孔雀扇动着自己那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翅膀，发出受到惊吓后的嗷嗷声扑扇着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客厅，尾巴上吊着的那团小小的灰色扁圆体被甩得忽左忽右，尤其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