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

46

之前说到谢·五谷不分·浪漫主义·衣将沈·实际主义·夜留着做种的种子都给拿去粘那副《高天孤月兔兔恩爱图》了，作为一只饱尝饥寒困苦深知粮食不能浪费的安哥拉兔，沈夜并没有直接放弃胡萝卜种子，而是让谢衣去水渠边把所有的种子都一个个抠下来清洗干净后晒干留待观察。

错在自己，谢衣自然是乖乖听话，而一起被连坐的还有乐无异，被罚去跟谢衣一起抠种子。

“无异，连累你了。”谢衣摸了摸蹲在一旁乖乖挖种子的垂耳兔，“要不，我去跟阿夜说，让你们回去休息？”

“没事，师父！”乐无异将头往上抬，在谢衣的爪子上蹭了又蹭，直把那根呆毛都压趴下，“都怪我出了个馊主意，让师娘生气了。再说了，有我和夷则跟闻人、阿阮帮忙，比师父你一个人做事快多了。”

乐无异原本出的主意不少，包括送花、约兔看星星看月亮看夕阳看朝霞、准备篝火晚餐、谈兔生谈哲学谈诗词歌赋到最后的送亲手制作纪念肖像……其实最后那个谢衣已经做过了，证据便在石洞旁边的小木屋那一家三口的塑像，其他的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打回。最后让谢衣起了制作《高天孤月兔兔恩爱图》的心思的，皆是因为记起古书上描述，人类结婚流行拍一种名为结婚照的东西，留做纪念，每次翻看便能回想起那最为幸福的一天。谢衣想着自己跟沈夜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也没有举行所谓的婚礼，作为弥补，那制作一幅结婚像好了。

不想，却是弄巧成拙，惹得沈夜发了脾气，还牵连了几个小辈。

“师父啊，我觉得你用错了法子。”画上的种子都抠得差不多了，乐无异磨蹭过去小声的凑在谢衣耳边献计，“你看师娘那么胖……呃，圆润，平时吃的又多，见到我们把种子浪费还这么生气……我觉得，要讨好他，得从吃的那边入手。”

“哦？”谢衣自动将乐无异关于沈夜圆润的话题给略了过去，“说得有道理，可是阿夜好像除了萝卜就没有别的喜好了。”

“师娘不是有个很喜欢的特大胡萝卜吗？”乐无异提醒着，“就是那根跟他差不多大被他藏了很久，结果发现坏了，扔掉以后还郁闷了好几天的那根！”

“是有，”谢衣点了点头，“你是说，我再去找一根大胡萝卜来？”

“不一定要胡萝卜，我看师娘白萝卜跟红萝卜也都挺喜欢的，师父你不妨种几个比师娘个头还大的给他？”

“嗯，这主意不错……”谢衣点了点头，毕竟沈夜和兔宝不怎么喜欢吃他种的卷心菜，从自己恢复记忆以来就把初七留下来的卷心菜都丢给了自己吃，现在自己去种种萝卜指不定更能讨好对方……

谢·不知道自己种植技能点错点·衣，再一次往作死的道路上飞奔而去！

47

融化的雪水滋润了黑色的土地，解冻后的泥土中有些许青草的嫩芽冒出，在风中颤巍巍的动着。

沈夜扛着小锄头在翻土，谢衣推着一个小铁犁在另一边犁地，兔仔则是乖乖的坐在犁上装的一个小竹篮里。对于能单兔开凿石洞的谢衣/初七来说，拖着铁犁耕个地，小意思。

之前的种子在被谢衣他们摘下来清洗过后被沈夜用大叶子包着放在一边，旁边的一包却是从乐无异他们那边搜刮过来的其他各色蔬菜种子。因为不知道那些黏过板子的萝卜种子还能不能用，沈夜是忧心的，毕竟关系到他的口粮问题。所以，现在他就赶着耕地播种，如果萝卜种子不能发芽的太多，趁着时间还早可以去其它地方再弄些好种子补救一下。

一天下来，流月田的其中一块地也差不多都翻好了土，一家三口除了兔仔外其它两只都是满身是泥的回去了。草草清洗之后，沈夜趴在窝里睡了个人事不知，都不知道谢衣心疼的蹲在一边摸摸他的爪子，又揉揉他的腿。

第二天一大早，沈夜便醒了，又急匆匆的跑去昨天翻好的那块地里按照不同的蔬菜种子数量分好了区域，中间挖出小细沟后开始育苗。

好蔬菜要从育苗开始，等到地里的蔬菜都发芽后，便可以移植到其他的田地中，光是随便洒洒种子可保证不了收成。

这么一来便又是一天过去，等到把种子都埋到泥土里，沈夜终于舒了一口气。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要等它们发芽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流月田里剩下的地可以慢慢翻了。

谢衣的表现非常好，一只兔做了三只兔的量，再加上沈夜协助，三天不到就把土地给翻好了。对此，沈夜给予了表扬——允许了谢衣再一次睡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孤零零的蹲角落，不过那些翻来覆去叽叽吱吱的事情……还得等萝卜种子都发芽后再说。

谢衣表示，孤枕难眠的日子虽然结束，但是黎明的曙光似乎还没有到来！

不过，老天似乎都是站在谢衣这边的，那块育苗地中的种子都顺利的发芽了，包括萝卜那一块。

谢衣欣慰之后，陪着沈夜把里面的蔬菜苗都移到了其他的田地中，就按照沈夜之前画的那张图——当然，他没有忘记乐无异之前跟他说过的“抓住沈夜的胃种出大萝卜才能讨好他”的话，申请了几十株萝卜苗，种到了西面的专属地中。

然后，开始了他兔生中最为兢兢业业波澜起伏的种萝卜大业……

48

谢衣有个单独的实验室，在远离石洞的西面田边，用石头搭建而成。里面装的东西除去一开始乘坐热气球带的那几样外，其余都是他托兔从静水湖那边的住所中陆续运过来的，很是有些危险品，因此一向不准其他兔靠近。

自谢衣打定了主意要种出最大最美味的萝卜给沈夜之后，就一头钻进了里面开始了每天中午叮叮当当搞研究的日子。

你说上午和下午？

那当然是陪阿夜和兔宝，谢衣表示，身为一个好伴侣和好爸爸，自己每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伴侣和孩子的，至于自己的研究爱好，不危险的可以在陪着他们的时候做，危险的留着中午他们睡觉时候去完成就行了。而这次的虽然说不危险，但为了给阿夜一个惊喜，还是需要保密的！

谢衣为了自己准备的惊喜兴致勃勃，但不表示沈夜也开心。

往日自己中午一觉醒来就有水和萝卜送到嘴边，头上睡得翘起的毛发也有兔帮忙打理，然而最近也不知道谢衣在忙啥，虽然水和萝卜都备在一旁，可兔却不一定在边上……这让沈夜有点不高兴。

他也不是不知道谢衣在西面的石屋子里做东西，不过在做什么，他却是不肯告诉自己。

沈夜听说人类世界在2月份时会过一个节日，叫做情人节，会选在那一天赠送礼物给对方……想着谢衣受那些人类书籍影响颇深，沈夜猜测他会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这么想着，沈夜倒是暂时按捺住了自己的不快，一边照看着田里正抽芽的种子一边数着日子等时间的到来。

天气暖得快，种子发芽也挺快，让沈夜一直挂心着的萝卜种子都很顺利的发芽了。

没等沈夜开始移苗，谢衣倒是把胡萝卜、白萝卜和红萝卜苗都各挖了几十株种到了西边的地里。

然后，他更忙了……

虽说还是每天等沈夜带着兔宝去午睡后才离开，可回来的时间又往后延了。

沈夜忙着移苗，倒是有段时间没去关注谢衣，直到把它们都按照区域种好，看着那些茁壮的苗苗，猛然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份……

没有等到谢衣送的惊喜，沈夜生气了。

刚巧最近忙着往地里倒药水，谢衣怕自己身上会沾染什么药剂，担心沈夜和兔宝碰到的话对身体不好，便主动申请住到边上。

沈夜一琢磨，这是人类说的七年之痒啊！

看来柴米油盐……不，青菜萝卜大白菜磨灭爱情的说法果然是真的！

沈夜的两个耳朵互拍了一下，想起自己看的那本书上，说遇到这种情况，人类会选择回娘家来寻求帮助/暂缓冲突。于是，沈夜装午睡骗谢衣去了实验室后，起身抱了兔仔去隔壁桃源威胁了乐无异帮忙照看蔬菜，然后蹦蹦跳跳的去了龙兵屿找小曦……

49

这一天，对谢衣来说如同往日一般寻常：早晨起床，陪伴阿夜和兔宝吃完早餐，例行的在起床后巡视了一遍流月田，然后跟兔宝玩了一会儿兔爪举大石的游戏后吃午饭，再送阿夜和兔宝入窝睡午觉，自己去实验室继续调配生长药水。

按部就班的生活，虽然重复着前一天的内容，但每天都有新的乐趣发现——比如兔宝的力气又大了一点，阿夜睡醒时的毛更翘了，西边田中的萝卜苗比其他地里的要大不少等等等等。

谢衣的萝卜生长药水已经研制到了第二号，一号药水是促使萝卜苗加速成长，第二号却是等到底下已经开始结出块根时才能洒下去的。按照他目前的实验进程，一切都很顺利，甚至连二号药水都配置成功了。

谢衣抹了抹因为之前的小失误导致的爆炸而被灰尘扑面变成灰黑色的脸，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后暗叫一声：不好！

原因无他，只是太阳都挂在了西边快要下山了——自己竟是沉迷在实验中完全忘了时间。

谢衣急忙跑出石屋，跳进湍急的水渠里冲了个战斗澡，然后抖掉了身上大部分的水后匆匆擦了下毛就往石洞里面跑，迎接他的是空空如也的草窝。

“阿夜？”谢衣找了一下储藏室，没兔。

“兔宝？”谢衣打开了小木屋，也没兔。

“阿夜？”谢衣跑遍了整个流月田，依旧没见到兔。

“阿夜，你在哪？”谢衣开始着急了，沈夜和兔宝没有在水渠边洗萝卜，没有在土坡上晒太阳，也没有在东面的枯树干那边躲猫猫，他甚至跑去平时上厕所的肥料坑……还是一根兔毛都没有见到。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谢衣看着黑漆漆的流月田一时间觉得自己像要被水给淹没窒息了一般，满脑子都想着阿夜和兔宝在哪里，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还是被什么给绊住了……漫无目标的四处张望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突然，远处那边有光亮隐约跳动着，谢衣像是找到了目标，跌跌撞撞的往那边跑去，没注意到脚下的路面，直接摔了个兔啃泥。

再然后，正围坐在一起啃菜叶的桃源四小兔就看到摔得身上灰扑扑的谢衣冲到他们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乐无异惊得毛都膨胀了，从来没见过谢衣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

“阿阿阿阿……不，不……见……”谢衣喘得厉害，又过于紧张，连沈夜的名字一时都叫不出来。

“咦？劫？”乐无异倒是听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也惊叫起来，“你们去龙兵屿的路上被打劫了？”

“龙兵……屿？”谢衣突然冷静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乐无异挠了挠头，“师娘中午还特意跑来让我帮忙照看流月田，你们不是一起去龙兵屿了吗？”

知道沈夜的下落，谢衣顿时又精神了，也不再结巴：“无异，阿夜另外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了呀，就说要回龙兵屿待几天。”乐无异回答完后，就看到谢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夷则，你说师父和师娘这是怎么了？”乐无异摸不清头脑。

“这大概就是……”接了话的是闻人羽。

“夫妻吵架，妻子一怒之下……”阿阮一边说话，一边捧着叶子咬。

“回了娘家！”夏夷则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替整个事件盖棺定论。

50

这是沈夜自当初离家出走后第一次回到龙兵屿，而且因为事先没说，所以他的到来齐齐让龙兵屿的兔子们吓了一跳。

跟沈夜还有乐无异他们那种独自开垦的小荒田不同，龙兵屿位于湖中心的小岛上，气候湿润草木茂盛，风景又好，生活在那边的族人鲜少有离开的。进入龙兵屿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座长长的独木桥使用了太久，底下打进水里的木桩都开始腐朽，踩上去就有点摇摇晃晃。

沈夜抱着兔宝从桥上进入了龙兵屿，虽说一直没回来，岛上的老兔子倒是都记得他。

“这不是沈家的阿夜嘛，带着孩子回娘家探亲啊？”住在桥头的离家奶奶是一只老兔子，每天的兴趣就是守在桥头跟东家西家闲扯家里长短。等眯着眼睛打量一番认出沈夜之后，顿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一倍。

“嗯……”尽管对娘家这个词还有点疑惑不解，不过想着自己确实是带着兔宝回老家，沈夜便点了点头。

沧溟、华月和沈曦是住在龙兵屿的，住处也都没变过，见沈夜带着兔宝过来自然欢迎。而得知消息后专门无厌珈蓝赶过来的瞳和十二也是顺势住了下来，美其名曰是陪伴好友。

第一天，长途跋涉过来有点累，寒暄过后，沈夜就早早的睡了，沈曦好久没见哥哥就窝到他身边跟兔宝一起挨着他睡。三只长毛兔毛堆着毛，幸好刚入春，晚上还挺冷，也没热出汗来。

第二天沈夜陪着兔宝和沈曦玩了一天，吃了瞳和华月送过来的东西。

第三天，继续陪着精力旺盛的小兔子们闹，带着他们去湖边划了船，采了点水草回来。这三天过去，沧溟却是发现不对劲了，趁着华月把兔宝和小曦带去洗毛的时候将沈夜叫到了边上。

“阿夜，你是不是跟谢衣吵架了？”

“没有。”沈夜摇了摇头。

“那就是……冷战？”不得不说，沧溟的直觉很准，问出来的话都是刚好切中要害。

“哼。”沈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确实是冷战，老实说，谢衣也没做错什么，只是陪着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让他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不过，现在更让沈夜生气的是自己都来了三天了，谢衣居然还没追过来。他烦躁拨了拨自己的耳朵，别告诉他谢衣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回了龙兵屿，要知道他可是特意告诉了乐无异自己的去处的，总不会笨到都没去问自家徒弟吧？

嗯，要不要拿个东西砸他一下，让初七出来当主导呢？总觉得初七的兔格尽管沉默寡言了一点，但是比起谢衣要聪明一点——至少在察（自己）言观（自己）色上是这样。这么想着，沈夜将视线挪到了一旁用小木桩做成的凳子上。

到第四天的时候，谢衣终于姗姗来迟，而当时，沈夜正好在独木桥上陪着沈曦和兔宝趴着看小鱼。

“阿夜，我来接你了。”谢衣身后背着一个包袱，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鼓鼓的。

猛然见到他，沈夜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好一段路，跟谢衣在独木桥最中间也是底下腐朽最严重的那一段桥面碰面了。

“阿夜……”谢衣跟沈夜之间只有一只兔的距离，两人几乎快要挨到一起。湖边其实种了几株桃树，一早就开了花，被风一吹花瓣就飘飘洒洒的从两兔身边飞过，落在湖面上。

谢衣见沈夜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样子，突然羞涩起来，将背后的大包裹取下，放到他面前，往前推了推：“这个，是给你亲人的。我听说，回门要带礼物……”

沈夜呆愣愣的抱起那个巨大而又沉重的包裹，高举过头，包裹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身影，让沈夜的表情看起来不再呆滞，而是带着点阴沉。

谢衣愣住了，总觉得沈夜现在这样跟兔宝玩“举石头扔出去”的游戏时有点相像。

然后，沈夜果真是照搬了兔宝的举动，但不是扔出去，而是照着谢衣当头砸下。

“叽——”谢衣吓得往后一跳，躲开了包裹。那个沉重的回门礼物重重的落在桥面上，让它整个晃动了一下，然后伴随着“卡啦”一声断裂声，连桥带兔，全都掉进了水里……